尽管有很多人在高房价面前选择了租房,但目前我国城镇居民房屋租赁的比例却并不高:在京沪等大城市,据调查常住人口租房比例不到1/3。

而在这为数不多的租房人当中,大多属于中低收入群体。某市场研究中心的统计数据表明,2010年上半年北京市租金均价为2713元/月套。承租客户的群体主要集中在30岁以下(87.35%)的两口或独身家庭。这一群体八成来自外地,其家庭年收入状况主要分布在2万—8万之间(65.23%)。由于目前承租客群的年龄结构普遍较低,致使市场中的主要客群所能承受的租金价格相对较低。

近年来,房屋租赁价格开始大幅度提高,让很多租房人在经济压力剧增的同时,开始产生了对拥有一个“家”的强烈渴望。

年近半百的“老租户”

租来的房子毕竟不是家

7月28日下午,租住在北京丰台区芳星园小区的余先生将客厅悬挂的一幅《陋室铭》书法卷起来,装进箱子。“3年前刚搬进来的时候,感觉这栋房子确实简陋,但可以成为自己的家。”而现在,余先生决定买房,因为租房的生活让他体会到,租来的房子不是家。

几年前,余先生家的老房子被拆迁,全家开始租房。2007年,女儿考上了一所北京市的重点高中。为了给孩子提供较好的学习条件,余先生决定先不买房,而是在学校附近重新租房。

随后一个月里,余先生跟着中介公司四处看房。每到周六、日,他都会早上10点出发去中介公司看房,一直到晚上7点才能回来。7、8月份,北京骄阳似火。“早上换一件新衣服,中午就湿透了。”

俗话说货比三家,但余先生在一个多月里足足看了三四十处房子,却没什么收获。“跑的中介越多,越不相信中介。”

“有时候说是有合适的房子,真去看又说租给别人了,推荐别的房子,或者价格临时要涨上去。”看的房子多了,余先生又发现不少中介在暗中抬价。“有一个房主后来告诉我,他们本来觉得2000元多一些就成,但是中介说你还是定在3000吧,户主觉得中介都这样说了,干吗不定高一些呢?无形中把整个地区的租金都抬高了。”

最后,在朋友的介绍下,余先生结识了房东任先生。“关键是朋友介绍,两边都放心。而且现在一些中介太黑了,我们这样就可以节省中介的费用,也避免了日后沟通麻烦。”双方最终签下了租期三年的合同,当年8月,余先生一家高高兴兴地搬入新房。

头两年,余先生很喜欢自己租的这套房子,虽然不是很大,但周边配套设施齐全。余先生指着窗外的公交车站告诉记者,不但孩子上学骑车只需要15分钟,自己和妻子上下班也很方便,这里距离超市不到5分钟路程,还有方庄餐饮一条街,服务设施应有尽有。余先生一边说着,一边露出了笑容,“这里让我有了真正的‘家’的感觉”。

然而,就在入住两年之后,房主忽然提出想要收回房子,如果不愿退房,就要提高房租,从2200元涨到2800元。

完全陷入了被动的余先生非常为难。由于女儿即将进入紧张的高三,为了不打扰女儿的学习,余先生找来当时介绍房子的朋友,请任先生吃饭,并说服任先生允许自己一家以原来的价格租住到合同期满。为了这顿饭,余先生花了整整半个月的工资。虽然如此,想到没有给女儿增添烦恼,余先生还是觉得这笔钱花的值。

“因为早就签了合同,所以我们是占着理的。不过当时周边的房价确实已经涨得很厉害了,原本合同上签的价格是每个月2200元,要比周围的平均租金高一些。我说当时签约的时候你是占了便宜的,如今房价涨了你后悔,这就不成了。但是对方说父母从家乡过来,需要这套房子,而且房主也是通过朋友介绍才认识的,撕破脸是不合适的。一起吃了一顿饭,最后双方也算成了朋友,事情才算是过去。”

这件事给余先生敲响了警钟,租的房子毕竟不是自己的“家”呀。

今年6月,合同眼见就要到期。房主给余先生打来电话,决定不再出租房子了。由于正值高考期间,余先生每次接电话都会走到阳台,锁上门,仔细确认声音不会传到女儿房间之后才小声地和房东商量。考虑到高考事关重大,任先生也同意让余先生延期租住到7月。

余先生又开始联系中介,寻找合适的房子,同时还要防止影响女儿备考。直到6月8日下午余先生把女儿送进最后一门考试的考场,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。

余先生又恢复了三年前的忙碌,到处看房。但这一次他决定,一劳永逸,直接买一套房子。虽然如今北京的房价走向完全摸不清楚,但余先生下定决心,必须要有一个“家”。

“考虑来考虑去,决定还是买一套房子。”余先生说考虑买房的原因很多,“我们租的房子很不错,但装修时就遇到了麻烦,为了能给孩子的房间提供一个更大的学习空间,希望将孩子卧室和阳台之间的一堵墙拆掉,但是房东坚决不干,我们最后考虑到毕竟不是自己的家,也就放弃了。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,如果有一个自己的家,就可以按我家自己的想法来装修了。”

另一个促使余先生买房的原因就是不断上涨的房租。毕竟房价再贵,买了是自己的,房租无限制涨上去怎么办?余先生算了一笔账,原本2200元的租金对于自家的收入来说是可以接受的,但如今附近房子的租金几乎比三年前涨了一倍,而收入并没有提高太多,这样算下来,买房子更合适。

“最后一点就是,我已经快50岁了,实在不想继续过这种‘东奔西走恨无家’的日子了。说实话,孩子高考,我们这些年也在考,每一次搬家都是一次大考,心力交瘁,难受呀。”

7月初,余先生的女儿在网上查到自己已经被西南财经大学录取,余先生已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,第二天就选定了自己看好的一套房子。接受采访时,余先生说,他很快就要去银行办理贷款。“我终于可以有一个家了,要知道,‘家’这个字,顶天的就是属于自己的房子呀。”

努力奋斗的“80后”

合租真烦 ,当房东真好

常中和林琳刚结束7年多的租房生活,搬进属于自己的房子。“租房不是不行,但总觉得稳定不下来。有了房,才算在北京扎下根。”

2002年,常中和林琳大学毕业。常中到南方读研,林琳开始在北京租房。“租房不如住自己的房,合租又是租房中最差的一种。”当时毕业不久,迫于经济压力,林琳只有选择合租。那是一套北四环外的小两居,住四个女孩。

环境简陋,林琳最初的心情却还不错。“刚工作,希望无限,不会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难过。何况,当时同学都在租房。”

很快,她发现合租并不像大学宿舍那么单纯,烦心事越来越多。

“电费是分摊的。一开始没多少钱,但后来有人买了微波炉、电水壶、冰箱,电费一下子涨上去,分摊时会觉得心里不平衡。电话费更麻烦。当时还不是人人有手机,电话谁都要用。有一个月话费忽然特别高,但也只好平分。作息习惯也完全被打乱。我是白天上班、晚上睡觉,但有的人总是半夜回来,然后洗澡甚至做饭吃。还有人失业了就在厅里通宵看电视。”

当合租的同伴忽然要搬走,林琳更是慌了神。“我必须尽快找一个合租的伴,要不然房东招一个陌生人住进来,岂不糟糕?”

合租三年,让林琳对“拥有房产”有了最初的认识。一套60平方米的两居室,房东每月净收入2800元,而林琳第一份工作月薪仅1600元。“房东夫妻俩是北京人,学历、工作都很一般,但他们有房子,生活过得就很宽裕。房子不仅是住的地方,也是财产、是保障。”

2006年,常中研究生毕业回到北京与林琳结婚,他们在CBD附近租了套40平方米的一居室,月租1400元。

房子很旧——煤气灶要用打火机点火,马桶要拉绳来冲,几处墙皮脱落。再旧也不可能装修。“合同一年一签,今年装修了,明年房东不租给我了怎么办?” 家具也无法更换。“房东有要求,家具、电器必须保护好,他将来还要租给别人。床垫实在太差,我们换下来后也不敢扔,就立在墙边。头一年夏天特别热,我们俩为‘要不要自己买空调’讨论了很久,最后还是决定不买。因为不知道第二年还在不在这里住,如果换个地方、那里又已经有空调该怎么办。”

租房3年,常中深深体会到“租客”与“业主”的差别。

“邻居周末装修,噪音极大。如果我是业主,肯定理直气壮地请他不要装修或者找居委会,但自己只是租房的,心里先就怯了。”

“有人往电梯上泼垃圾,是谁干的我也不知道。这是一个老社区,邻居们彼此熟悉,我们租房的就成了第一怀疑对象。居委会来问,乘电梯时别人也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。”

“最尴尬的是有一次钥匙丢了,进不了门。我们俩找了开锁公司,结果人家来了先要证明我们是房主。我们说是租房的,人家说那要居委会或者房东来证明。房东住得远,居委会值班的人说不认识我们。折腾了一大圈,到夜里两点多才进了门。”

常中和林琳越来越不愿回到租住的房子里,房子越来越乱,书、衣服、杂物就那样随便堆着。租房最后半年,他们基本没做过饭。“不是家,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。”

租房生活坚定了常中夫妻俩买房的决心。

他们都是作为好学生从外地考上北京的重点大学,然后留京工作,取得北京户口。在老家,他们是长辈推崇、同学羡慕的对象。但租房的日子让他们感到自己仍是“北漂”。

父母也建议他们买房。“刚租房时,双方父母都说,年轻人就该先吃点苦。渐渐地,他们开始提醒我们要攒点钱买房。”

几年奋斗,常中夫妻俩年收入提高到15万元,他们有条件改善居住条件。是改租大一点的房子还是干脆买房?最终,2009年他们在北京买了房。“总价120万元,40万首付,月供5000,压力不小,但毕竟是自己的房子,我住着舒服、心里踏实。同样的钱能租到市区内更好的房子,但租再久也不属于我,你看现在租金涨得多厉害,谁知道五年、十年后会涨成什么样?手中有房,心中才不慌。”

买房后的一天,常中出差回北京。“晚上10点多,飞机快降落时看到北京一片灯火。我就想,终于在数以亿计的灯光中,有一盏是从我家里照出来的,是属于我的,真的是百感交集。”

常中说,以后还可能租房,比如为了孩子上学方便租套学区房,但心情肯定完全不同。“那是口袋里有个烧饼再买个馒头,以前租房可是手里只有馒头呀。”

走进京城的“外来工”

在老家买房心理更踏实

电脑桌面显示着妻子灿烂的笑脸,沙发上躺着几只毛茸茸的卡通玩偶……尽管在北京租了12年的房子,黄涛成和妻子依然很少为买房的事烦恼,在经营服装生意之余,小两口也用心经营着这个温馨的小家庭。

1998年夏天,26岁的黄涛成和妻子第一次来到北京,在怀柔区租下了一间20平方米的小平房,月租200元。房租虽然便宜,可是住房条件比农村老家还要差些。在没有供暖设备的平房里,只能自己动手烧煤取暖。第二年,经济略有起色的黄涛成和妻子赶紧搬进附近一个小区的楼房。

怀柔毕竟离市区太远,2006年11月黄涛成和妻子又重新租了一套石景山区八角南路的两居室。“那个房东大概是看我们为人忠厚老实才肯租的。”黄涛成笑着说。夫妻俩当时看了好几套房子,那些月租1200到1300元的都比这套1100元的房子条件要差。

4年来,黄涛成和妻子在这套小房子里一直住得很舒心。虽然从2008年起房租涨到了每月1400元,但无论当时还是现在,这种条件和价位都是比较令人满意的。第一年,黄涛成和房东按常规签订了一年的租房合同,接下来的3年就没再签过,每年11月到期时,黄涛成只需打个电话给房东说续一年租,凭着双方的相互信任,很快就把下一年的房租全交了过去。

2010年初,租住了近4年的房子面临被房东收回自住的命运,夫妻俩只好开始了新一轮的租房。只是这一次,租房比过去难了很多,“找房子真的是焦头烂额,连觉都睡不好。”黄涛成感慨道。

今年7月底,夫妻俩看房几天下来,不仅租金涨幅超出预期,找中介也有诸多麻烦事。黄涛成刚开始上58同城网、赶集网等想尽量找个人房源,结果一问,网上遍布的几乎都是中介公司。“找中介那几天,都快把电话给打爆了。”黄涛成说。

网上找了些信息以后,黄涛成和妻子出门看房时又是一番失望。他们看到的几乎都是上世纪80年代的老房子,几乎和毛坯房没两样。

最后,夫妻俩选择了八角南里社区的一套大一居,约60平方米,和原来住的房子条件相当,月租却涨至每月2300元。这样算下来,一年的房租至少占到了年收入的1/4,可是习惯了目前的生活条件,两人都不想降低标准。

“现在想来,最后悔的就是2003年那时没买房子,不然,月供和两千多的房租比起来也差不多,现在就是想买也买不起了。”谈到买房,黄涛成无奈笑道。

既然在北京安家的梦想已经难以触碰,夫妻俩于是在2008年花了40多万在老家的市区买了一套房子。“老家买了套房子,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感觉也更踏实,心里更安稳。”黄涛成说。老家启东一直盛行着这样的观念,在外地工作可以不买房,但是在老家总得买套房,这不但是给自己留作后路,还是一个关乎面子的问题,在外面打拼得如何,老家买房就是最好的明证。

“其实多年来感觉在北京租房和买房没什么两样。”黄涛成对目前的生活挺满意。惟一的遗憾是租房十余年一家人聚少离多,女儿几乎从出生起就成了“留守儿童”。最初是所租的房子条件太差,觉得女儿在老家会过得更好些。后来又因为女儿要在老家上学,夫妻两人不得不狠下心来,继续把她留在老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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